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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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霜雪

早上七點,溫慕寒準時起床,去廚房準備早餐。

洛城的飲食她不太習慣,一點煙火氣都沒有。

她熱了兩杯牛奶,煎了荷包蛋下了碗面。

正準備去喊許從音起床,突然門鈴響了,繼而轉身去開門。

拉開門,是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子,紮著兩個馬尾。

身穿粉色公主裙,旁邊還拎著個行李箱,一副大小姐打扮。

走廊上的光不算太明亮,太陽還未照過來。

女孩揚起笑顏,朝她伸手,“你好,我是你們的新室友,應用傳播學的夏青檸,你們叫我檸檬就好。”

溫慕寒伸出手,淺笑說道,“溫慕寒。”

順便替她把行李拿了進來。

“謝謝慕寒。”

“不客氣的,以後都是舍友。”溫慕寒領著她進來,替她指了指方向,“客廳兩邊都有浴室和洗手間,那邊的兩間房已經住滿了,這邊兩間房你可以選一間住。”

“好的。”

夏青檸挑了東面靠裏的臥室,朝南的窗戶,光線比較充足。

“對了,”溫慕寒喊住她,指了指餐桌,“我做了早飯,你要吃點嗎?”

完全是出於禮貌的詢問。

夏青檸看了眼桌上的面,極快地撇了下嘴,而後重新揚起假笑,“可以嗎?”

“這看起來就很好吃,謝謝寒寒。”

虛偽——

這是溫慕寒下意識的感覺,明明她從她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嫌棄,還有不屑,那種高高在上睥睨的厭棄感。

溫慕寒眉頭輕皺,沒說什麽,轉頭又去下了一碗面。

熱水剛燒開,面放進去,就聽到許從音跺著腳,尖叫著從臥室裏跑出來。

“啊啊啊啊啊啊啊,我去,你知道又出了什麽事嗎?”

她竄到溫慕寒面前,一臉興奮地揚著手機,“又有一個女生出來舉報,說懷了謝逍的孩子,讓她去醫院流產,我靠,這就是豪門的瓜嗎?太勁爆了。”

有時候啊,輿論真是像掀起的浪,一翻又一翻。

看的人是開心了,可是誰也不知道礁石受到了多大的沖擊。

“假的,”溫慕寒還未發表意見,夏青檸就率先開口,“謝逍不會這樣做的,他不是那樣的人。”

許從音望向聲音的起源,沙發上坐著一個渾身穿著名牌的女孩,朝溫慕寒攤了攤手,“她誰啊?”

她垂眸攪著面,看著氣泡在翻滾,“新室友,夏青檸。”

“叫我檸檬就好。”夏青檸下巴一揚,“你剛剛看的視頻肯定是誣造的,這些女生總想著靠這些來博得謝逍的關註。”

“好好好,我懂。”許從音聳了下肩,不想與她爭論,轉而問溫慕寒,“今天吃面啊?”

“嗯。”

溫慕寒撈出面,坐上高腳凳,“還熱了牛奶,你趕緊洗漱吃飯。”

“好嘞,這就去。”

又風風火火地拿著化妝包進了盥洗室。

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,碗裏的面已經吸幹了湯汁,蔥花附著在上面一動不動,溫慕寒吃完見夏青檸碗裏的一動不動,她握著筷子躊躇地攪著。

溫慕寒眉稍挑,歪著頭問,“檸檬,你不吃嗎?”

“吃…吃啊,”夏青檸有些結巴,心虛地眼神亂飄,“等會兒吧,還有點燙。”

溫慕寒牽了下唇角,回屋收拾東西。

重新換了衣服出來,人已經不在客廳了,只有許從音畫好妝坐在餐桌前吃面。

“唔,慕寶你好了,我馬上啊。”

“沒事,不急,我第一節課還有半小時開始。”溫慕寒安撫她。

她吃完最後一口,準備將湯汁倒掉,瞥見了垃圾桶裏倒掉的面,不會是溫慕寒,只可能是夏青檸。

“我去,這人有病吧,把你下的面給倒了。”

意料之中。

“沒事,估計是我做的不好吃吧。”溫慕寒隨意給她安排了個由頭,擡手將長發撩至肩後。

“超好吃好嗎?”許從音生氣地鼓起嘴,插著腰,“不管,以後離她遠點,什麽人啊,什麽腦殘迷妹啊。”

“別氣了,走吧。”溫慕寒說道。

許從音拿起包,和她並排走著,還是忍不住感嘆,“不過腦殘一點也正常,謝逍也挺牛的,被普林大學數學系錄取,結果一身野骨,不顧他媽的阻攔,毅然決然地選擇CQ大學的表演系。”

她拍了下掌,“誒,去學表演了,堂堂謝家少爺闖娛樂圈,她媽氣瘋了。”

“而且,”許從音越說越興奮,“他的臉和身材都驚為天人,一米八/九行走的衣架子,聲音還巨好聽,會跳街舞,彈吉他,滑板,還幫學校出過題,真的是能文能舞的。”

“最關鍵的是他還有個哥哥簡直了,著名的攝影師,拍過好多明星的文藝大片,本人也巨帥,還會大提琴,”她感嘆著,“基因這東西啊,真是強求不來。”

溫慕寒點點頭,“聽你這麽說,是挺不錯的。”

“可惜啊,帥哥是屬於大家的,不能一人獨寵。”

“看看就好了。”

“也對,飽飽眼福。”



早上的陽光還不算太烈,從橡樹林間穿過,光束一簇一簇地打落下來,旁邊草坪上花灑在灑水,細小的水珠隨著紛落的微塵被照亮,就像某個夏日的傍晚,剝青桔時迸濺的細霧一般。

溫慕寒踩過明明滅滅的光坑,出來時頭發都被打濕。

和許從音在教學樓門口的花壇分開,轉身穿進另一條林蔭小道。

一排挨著音樂教室,枝椏垂下來,在幹凈的窗戶上投下搖晃的光影。

悠沈的大提琴聲傳出來,不是肖邦,不是莫紮特,是《蘭亭序》。

她腳步不自覺地把放慢。

穿林風吹過來,驅散了夏的炎熱,剛剛出過汗將鬢發打濕的地方格外舒爽。

“逍,”女生的嬌嗔聲響起,“網上的事情都是假的是吧?”

倒有些汙了這麽好聽的琴聲。

溫慕寒這麽想,還是將腳步加快了。

擡腕看了眼時間,再掀眸的時候撞入一道幽深打趣的眼神。

是桃色事件裏的主人公。

謝逍懶懶地站在樹後,只露出他一個人,那個出聲的女生被香樟完完全全擋住了。

話是對別人說的,眼神卻是看向她的。

他微微勾起唇角,語調散漫又惡劣,“你猜。”

“哎呀,你好討厭呀。”

和昨天她碰到的一樣的嬌聲。

溫慕寒斂了斂眸,淡漠地移開視線,想起那首詩。

“在無窮無盡的序列裏,

我何必增添一個象征?

何必在那糾纏不清的永恒的線團,

加上又一場因果,又一個傷心?”

博爾赫斯極少寫愛情詩,是為數不多的幾首。

這就是詩中所描寫的愛情嗎?

似乎聽起來有夠悲傷的。

那又何必執著呢?

溫慕寒想不通,每個作家似乎描寫的都有不同。

她攏了攏肩上的包帶,擡腳離開了。

見人一走,謝逍也懶得裝了,低下眼睫看著面前的女生,輕嘲著掀起唇角,“該上課了。“

戲演完了,也該收場了。

反轉和打臉來得是如此之快,跟席卷的龍卷風一樣,所到之處皆是殘骸,甚至還未搞清楚事情緣由。

-

“我們來講一下歌德,這本1974年創作的《少年維特之煩惱》,狂暴突進運動的代表作……”導師在講臺上講著。

導師徐思銳是一個外籍華人,氣質和長相和《再造淑女》裏的Herry Higgs類似,屬於禁欲紳士系,鑒於小時候在國內呆過,講國內文學史的時候會帶一點中文出來,為人還是挺和善的,有許多女學生下課會去他的辦公室借著請教的理由,去搭訕他。

溫慕寒在下面記著筆記,教室人不是很多,她選了個中間靠後的位置,那一排就只有她一個人。

自己的發圈找不到了,那時她自己做的,撿到的那條不能隨便用,索性就披著頭發了。

空調冷風往她這邊吹,皮膚泛起顫栗,但在上課,溫慕寒不好再動,只能忍著冷意。

上課上到一半,門被一股外力蠻橫踹開,似乎能看到被風帶起的灰塵。

巨大的聲響嚇得教室裏的同學皆是一哆嗦,紛紛擡起頭。

一個身穿潮牌的男生氣勢洶洶地疾步挎上講臺的石階,不由分說就給了徐思銳一拳。

鮮血很快就從他嘴角流出來,講臺下面的學生一陣驚呼。

“我天,出啥事了?”

“這男的誰啊?”

單方面的壓制,徐思銳完全沒有還手之力,被男生按在地上打。

男生叫高旭,揮舞著拳頭還一邊咒罵著,“你她媽的,上老子女人,衣冠禽獸,道貌岸然,老子最討厭你這種自詡紳士的男的。”

“去你媽的,去死,老子今天不弄死你就不姓高。”

下面有男同學看著場面有些控制不住,上手去拉,事件的女主人公渾身發抖,站在門口抹著眼淚。

——是發視頻說懷孕的那個女生。

一度混亂,連帶著溫慕寒都有些楞,但她很快反應過來,不帶情緒抽離地看著這狗血八卦的一幕。

隱約感覺有人影遮住了她頭頂,青檸和苦橙的木質香鉆進鼻孔裏。

還沒擡眼,壓迫感就侵襲過來。

就見謝逍從後門進來,坐在了她身邊。

一身極簡灰t,搭配黑色工裝褲和新款dunk,肩包斜側側地挎著。

腿很長,這桌下都不夠他放的,另一只腿只能撐到走廊上去,空下的那條手臂搭在桌子上,露出來的手臂線條利落清晰,凸起的青筋欲出不出的。

“小同胞,”他身子往後倒,歪頭看她,咬著聲線。

“又見面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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